这都是什么啊?比街头两个意气用事的老头吵架强不到哪里去。我想,这是许多人对拜登和特朗普这场辩论的最深印象之一。
是啊,没有对国内外局势的清晰判断和表述,没有对自己政策主张的系统阐述和论证,有的只是答不对题的狡辩和成为第一主题的人身攻击,甚至污言秽语也不绝于口。一个是撒泼打诨式的发飙,一个是磕磕绊绊中的昏聩。
这就是世界第一强国的总统大选吗?这就是最适合世界第一强国总统的两个人选吗?印象之二,两个老头,似乎不是来辩论种种的政见和分歧,而是在展示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思维状态的。观众关心的,似乎也不是他们的主张和观点是什么,而是身体能撑得住吗?思维还清楚吗?一场政见的辩论,变成了一场身体的比拼。于是,有人觉得荒唐,有人觉得愤怒,还有人觉得悲哀。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也是拜登老朋友的托马斯·弗里德曼,居然在旅行途中的宾馆里,对着电视哭了起来。然后,擦干眼泪,撰文呼吁:拜登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总统,可他必须退出竞争了。
看了看周围朋友的议论,也很少谈及对双方政见的看法,议论的主题只有一个:身体、身体、身体。这何其荒诞!又何其不堪!这不是拳击比赛吧。但静下心来,跳出吵架的画面仔细想想,事情也许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没那么严重。电视辩论,确实是美国总统大选中的重要一个环节,但仔细想想,其实也真没有什么可辩的了。
如果两个人都是新手,或者其中一个人是新手,对政见的阐述和辩论可能还有的可说,但两个老头,都各自实操了四年了,其主张,其政策,其做事的风格,大家其实都已心知肚明。就像老两口吵架,对找来评理的老熟人说,我从头给你说这次为什么吵架啊,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听我从头给你说。老熟人可能听都不爱听,你们那点破事,我听八百遍了。
何况现在是一个信息的时代,自媒体又这么发达,还有什么需要系统辩论的?行了,你们就斗斗嘴吧,看看谁身体还凑合,还没老糊涂。
我就不相信在一个精英荟萃的国度中,他们的精英们不知道这当中的轻重。君不见,有几次拜登在外边讲错了话,马上就或是由白宫发言人,或是由布林肯,或是由沙利文出来澄清:啊,不是那意思啊,我再重新给你表述一遍。
当然,我们只是看热闹的。从看热闹的角度来说,也就这么理解算了。但现在我想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无论这场辩论是如何的荒腔走板,无论两个老头是如何不受待见,其后的这场抉择,无论对于美国,还是对于世界,都是至关重要的。
这也是弗里德曼如此着急的原因之所在。弗里德曼在辩论结束后写的文章里指出,我们正处在历史转折点。我们正处于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技术变革和最大的气候变革的开端。我们正处于人工智能革命的黎明,这场革命将改变每个人的方方面面——我们的工作方式、学习方式、教学方式、贸易方式、发明方式、协作方式、作战方式、犯罪方式和打击犯罪的方式。他说,在这样的时刻,巨大的危险和机遇已经降临。在这样的时刻,谁来领导美国,是极为重大的一件事情。
巨大的危险和机遇是什么呢?实际上,从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基本政策主张的分歧中,我们可以看出其中的两个层面。一个是在更现实的层面:现在正是处在后全球化时代国际秩序的重构过程中,美国也好,世界也好,都面临着秩序重构和地缘政治的挑战。对此,拜登和特朗普给出的是不同的选择。
众所周知,特朗普的思路是让美国再次伟大,说得通俗一点,你们爱谁谁,我也不指望你们了,我要保持美国单打独斗的能力。而拜登则是重新整合盟友,这么重要的事情,得大家一起来干。这是一个层面,在另一个层面,则是美国社会面临的更深层问题,即如何面对和处理全球化时代人口大规模迁移所导致的人口结构、文化、经济以及最终的政治转变。
美国是一个民族大熔炉,但现在看,这个熔炉已经明显有点力不从心。甚至,美国所代表的那种精神和价值观会不会受到颠覆,都是问题了。尽管在现实的经济层面,两者的分歧也是明显的,但上述两个问题才是美国面临的真正挑战。这两个问题,在不是很确切的意义上说,可以看作是短期问题与长期问题的区别。
我这里没有说长期或短期哪个更重要哪个更有价值的意思,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但是,对这两个问题上的选择,在现实中,可能又是矛盾的。这就是问题之所在。
正如我的一位老朋友所说的:
如果没有乌克兰的问题,我对谁上位是无感的。但是非法移民问题在四年内几乎没可能发展到决定性程度,而乌克兰问题四年内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局面。
因此,两个老头的吵架,再荒唐,再荒腔走板,再令人不堪,其对世界的未来都是极为重要的。只不过,现在让人能感受到的,是巨大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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