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 — 中国最近对其军队结构进行了一次罕见的重大改革，重组了整个军兵种构架，然而，这一决定几乎完全超出西方军事观察人士的意料。此外，外界对这次改革的动机、以及其后各军兵种的职能范围等等所知甚少，给早已如迷宫般运作的中国军队又增添了新的谜团。

在事先几乎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中国国防部上个月出人意外地宣布，解散成立不过几年、自誉为世界上首创的战略支援部队，而以一个新的兵种--信息支援部队取而代之。

“全球首创”战略支援部队意外消失

战略支援部队2015年才成立，被认为是解放军自1927年成立以来屈指可数的最根本性改革之一，其职能范围涵盖了几乎所有新兴作战领域。“战略支援部队（SSF）集中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略空间、网络空间、电子战、信息、通信和心理战任务与能力。”美国国防部在去年的中国军力报告中说。

中国自诩这是一支全球首创的军种，官方的新华社援引军事专家的话报道说，“理念甚至领先于美军。”

尽管中国军队历来极不透明，但长期来西方观察人士对其重大部署大多仍能有相当的了解，然而，这次重组似乎令观察人士倍感意外。

美国空军的中国航空航天研究所所长马伟宁(Brendan S. Mulvaney)本星期对《防务新闻》说：“显然，创建一支新部队需要大量的规划和基础工作，更不用说解散另一支部队了，但解放军似乎将这些计划很好地隐藏在公众视野之外。”

战略支援部队作为一支跨学科、多领域的信息战部队甚至此前也一直得到外界观察人士的高度重视，认为这是解放军有能力进行真正创新的标志。

美国国防大学的一篇报告称首创战略支援部队“颇具远见”。这份由两位资深安全问题专家约翰·科斯特洛 (John Costello) 和乔·麦克雷诺兹（Joe McReynolds ）共同撰写题为的“中国战略支援部队：一支新时代的力量”报告说，“战略支援部队的创建预示着中国战略姿态的新时代，无论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为打赢信息化战争做准备方面，还是在向中国海外更远地区投射力量方面。”

美国安全与防务问题咨询公司蓝路实验室（BluePath Labs）中国研究部高级研究员马特·布鲁泽斯锐（Matt Bruzzese）和安全问题智库“新美国”高级研究员P.W.辛格（P.W. Singer）最近联名在“防务一号”网站(Defense One)上撰文说，“负责空间、网络和电子战任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的战略支援部队的意外消失尤为令人惊讶，因为这支部队似乎刚刚开始展露其实力。”

在信息支援部队成立的同时，中国还更改了军事航天部队、网络空间部队的隶属关系，将这两个部队与信息支援部队平列为独立兵种，但是目前尚不清楚信息化支援部队和似乎是负责网络作战的网络空间部队之间的分工，此外军方也没有公布包括司令员等在内的这两个新部队的高级将领名单。

消失原因众说纷纭

至于习近平为什么割爱解散自己成立的战略支援部队的原因几天来一直众说纷纭。华盛顿防务事务智库詹姆士敦基金会本星期的一篇报告说，成立战略支援部队的初衷很可能就一个过渡性而非永久性的部队结构设计。“旨在为各种不同的空间、网络和信息化力量提供一个家园，直到它们的力量结构发展到足以作为独立部门存在。”报告说。

但报告同时也指出，目前尚不清楚为什么中国领导层选择现在这个时机进行结构重组。一个可能原因是，一系列内部争议和国际事件导致了战略支援部队的领导层失去信心和信任，这其中包括原司令员巨乾生涉嫌腐败的传闻，以及间谍气球横跨美国的事件。从中国的角度来说，战略支援部队属下的气球所获情报价值远远不值为此付出的中美关系暴跌的代价。

最新创建的信息支援部队的司令员由原战略支援部队副司令员毕毅接任，原战略支援部队政委李伟则留任。目前尚不清楚原战略支援部队司令员巨乾生的下落和安排，如果巨乾生没有重要任命则可能意味着战略支援部队也可能出现严重腐败问题。

日本国立防卫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八冢正明在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The 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的评论和分析网站《战略家》（aspistrategist）上发表的文章说，这次重组反映了习近平对军队控制仍相当困难。“他对他们的不信任正在加深，这意味着消除腐败将会继续下去，军队高官之间的权力斗争也会争夺他的信任。”文章说。

习近平在上个月19日的信息支援部队成立大会上强调，要“确保部队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

然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关系学院中国项目高级研究员蔡志祥(James Char)对美国之音表示，最新的发展虽然“令人惊讶”，但是这次重组不太可能与反腐清洗有关，而更有可能是中国军队不断审查如何通过改进指挥和控制来更好地实现其战略目标的结果。

他在给美国之音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通过将开发新型作战力量的任务委托给一个单独的实体，并将其重新构建为一个新的兵种（而不是军种），并将其置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等级制度中的突出位置。

布鲁金斯学会斯特罗布·塔尔博特安全、战略和技术中心外交政策研究员艾米·纳尔逊(Amy J. Nelson)说，这其中无外乎两个主要原因。 “一是2015年的重组并不成功，并造成了效率低下的问题，因此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有效或具有威胁性。另一方面，它可能表明解放军非常灵活和适应性强，并且没有陷入官僚低效的泥潭。”

纳尔逊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到目前来看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但是自2015年以来，全球现代战争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她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克服官僚低效问题的决定。

美国和平研究所（USIP）中国项目高级顾问成斌（Dean Cheng）指出，目前似乎清楚的是，解放军认识到其改革和现代化努力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将需要进一步调整，“在这方面，中国人民解放军似乎正在展示自己是一个学习型组织，愿意承担风险并进行创新。”

蓝路实验室（BluePath Labs）的马特·布鲁泽斯锐在给美国之音的电子邮件中说，他的猜测是，战略支援部队增加了一层多余的官僚机构。最近的改革表明“他们并不僵化，他们能够识别并解决问题，而这并不是他们传统上的擅长。我认为，如果这能让他们更有效率，让他们更接近能够更好地对抗网络中心战的目标，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危险。”

重组后可能的挑战

中国最近的改革所牵涉不仅是两支部队的变化，而是涉及到了整个军队的结构和编制。中国的目标是在2027年前军队实现完全现代化，而且被认为可能届时将可能对台动武。

军方在重大重组之后将不可避免地带来军兵种、各部门之间的分工磨合等问题，如何在仅30个月、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做到届时准备打仗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中国军方的重大挑战。

“重组会给组织机构带来不稳定和不确定性，而各部门也需要时间稳定下来并重新开始运作。”前印度陆军少将、战略分析师哈沙·卡卡尔少将（Harsha Kakar）星期三在印度政治评论网站firstpost上撰文说。

军事问题专家成斌本星期在国防事务网站《突发防务》（Breaking Defense）撰文说，解散战略支援部队引发了有关解放军未来走向的疑问，对于战略支援部队为何被解散，尚未有真正的解释出现。这篇文章的一个小标题说：“我们知道的（很少），不知道的（却很多）。”